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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止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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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浚生從車裏出來,心情很不好的樣子,不願跟人眼神交流,轉頭看頭頂的樹梢。

陽光從發新芽的樹枝間照下來,岑晚朝他揮了揮手。唐浚生瞇起眼,煩躁地撣了撣衣服,朝這邊走了過來。

岑晚穿著短夾克和休閑褲,臉頰上還帶著膠水,沒仔細卸幹凈就跑來了。唐浚生下午還有戲,一身古裝打扮。

兩人躲在墻後頭說話。蘇子和也知道他倆見面不容易,自覺扮演了紅娘的角色,站的遠了一些,背對著他們,方便隨時有人過來能提醒他們。

岑晚對他露出一個笑容,說:“你想我了沒?”

唐浚生沒說話,岑晚想拉他的手,唐浚生卻往後退了半步。岑晚道:“你鬧什麽別扭啊?”

唐浚生就是心情不好,而且不知怎的,總覺得這事跟岑晚脫不開關系。他皺著眉頭,顧左右而言他地說:“你不怕被人看見?”

岑晚說:“這裏沒人啊,麥崢和小劉進城去了,今天沒人監督我了……你下午能不能提前出來?”

唐浚生說:“我沒空。”

岑晚有點失望,說:“你請個假嘛。”

唐浚生說:“你是頂級流量,一線明星,我又不能跟你比,哪能那麽隨心所欲呢。”

岑晚覺得他夾槍帶棒地在刺自己,有點生氣了,說:“你到底在生什麽氣啊,有話不能好好說嗎?我也不想跟你隔離啊,麥崢寸步不離地盯著我,我能怎麽辦?”

他到現在還以為唐浚生是因為見不到面跟自己生氣。唐浚生卻搖了搖頭,說:“不是為了這個。”

岑晚說:“那為了什麽?”

唐浚生沈默了片刻,終於開口道:“我沒跟你生氣,我是在生自己的氣。我買的股票賠了……一百四十萬,一夜之間就沒了。”

岑晚有點驚訝,忽然想起自己找趙瑞整他的事。他以為這事都已經過去了,沒想到埋下的隱患到現在發作了。

一百多萬對於岑晚來說不是大錢,但是唐浚生的性格獨立,跟家裏的賬分的很清楚,向來只花自己掙的錢。他這幾年接代言、拍電視、參加綜藝攢的錢可能一共也就幾千萬,一下子沒了一百萬辛苦錢,對他來說肯定是個不小的打擊。

他看著唐浚生沮喪的表情,心想:“尤其是他的性格還略摳門,賠了這些錢,基本是要了他半條命了。”

唐浚生說:“我現在沒錢了。片酬尾款到手了還得還車貸,去年買了輛布加迪停在家裏,每個月都得還錢,還差兩千萬的窟窿沒補上。岫岫說我有點成績就膨脹了,現在看來還真是……”

岑晚覺得不能怪他這麽抵觸自己,自己確實坑了他。雖然他不知道內情,但是他的直覺還是挺準的。岑晚有些後悔,覺得不該這麽對付他。

唐浚生說:“你手頭有錢嗎?”

岑晚道:“幹嘛?”

唐浚生局促地說:“借我點錢行嗎?一百萬,對你來說不是大數目吧。”

岑晚本來想借給他的,又想起自己當時決定整他時的心情,那種恨他恨得牙癢的情緒又襲上了心頭。那時候自己確實是想讓他栽個大跟頭,那種心情即使到現在也隱約還在,他雖然愛他,也恨他曾經對自己的傲慢和冷漠無情。

他遲疑了一下,說:“你家那麽有錢,你跟你爸說啊。”

唐浚生說:“我不想讓他們知道。”

岑晚皺著眉頭,覺得這裏頭肯定還有內情。唐浚生這些年賺的錢雖然沒有很多,但是也不至於賠一百多萬加兩千萬的車貸就倒空了。

他想把事情弄清楚一些再做反應,說:“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?”

唐浚生躲避他目光似地轉開眼,說:“就是生活費。”

岑晚想他平時省吃儉用的,生活費五千一個月都有富餘,知道他在撒謊。他搖頭道:“你不說實話,我不能給你。”

唐浚生本來就不好受,見岑晚也不肯幫自己,心情更差了。他說:“那就算了,我還得拍戲,再見。”

他說著回到車上,蘇子和見他倆聊完了,沖岑晚揮了揮手,也上車去了。

岑晚心裏不太舒服,思來想去,覺得不怪唐浚生行為失常,實在是趙瑞下手太狠了。他回酒店聯系趙瑞。電話很快打通了,趙瑞知道他找自己為了什麽,笑道:“你托我做的事已經辦到了,有什麽獎勵沒有啊?”

岑晚憋著氣,心想:“我獎勵你一個麻袋套頭沈海要不要?”

趙瑞聽他不說話,笑著說:“怎麽了,不說話?那我還有事,先掛了。”

岑晚只好道:“你怎麽下手這麽狠,我就讓你稍微給他點教訓,一次坑一百多萬,你當他的錢是大風刮來的?”

趙瑞道:“是嗎?我記得你來找我的時候,說要坑得他傾家蕩產上街要飯,怎麽這麽快就忘了?”

岑晚無話可說,覺得自己也夠任性的。趙瑞覺得有趣似地笑了,說:“我就說你們小孩子心性,昨天掐的死去活來,今天又心疼他了。你們的事最好自己解決,找什麽外人插手呢?”

岑晚覺得他這話似乎有轉圜的餘地,說:“趙叔叔……你能幫他挽回損失嗎?”

趙瑞考慮了片刻,說:“我這裏有個理財產品,回報率非常高,不過保本不保息,你可以幫他參考看看。”

岑晚道:“合同上有保本的條款嗎?”

趙瑞便笑了,哄小孩兒似地說:“保本的產品收益不高,這種高回報率的產品雖然沒有明文寫出來,但保本是肯定的。你讓他試一試,就算賺不到也不會吃虧嘛,說不定就靠著這次機會補虧空了呢。”

岑晚沈默了片刻,覺得趙瑞老奸巨猾,肯定又在忽悠自己。他說:“要買多少錢的?”

趙瑞說:“這支理財的預期回報率在10%左右,想賺錢至少得五百萬起步。”

岑晚意識到坑越挖越大了,條款上沒有保本的內容,就靠他一張嘴保證,要是賠了錢他就翻臉不認人了。

岑晚冷笑道:“不必了,我看他也沒那麽多錢,這次就當他花錢買教訓了。以後你別再跟他聯系了。”

趙瑞聽他有過河拆橋的意思,也不跟他多說了,笑了笑說:“那行,我還有事忙,再見吧。”

岑晚掛了電話,心裏痛罵趙瑞是老狐貍之餘,覺得自己做的也很不地道。

他意識到自己任性捅了大簍子,這跟以前偷偷劃他的包、雇水軍黑他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。要是被唐浚生得知了內情,還不知道會崩潰到什麽樣子。

岑晚心裏惴惴不安,想要不然幹脆送他一百萬,就當補償他損失算了。

岑晚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,知道事情的原因之後,他不敢去面對唐浚生了,怕在他面前露餡。他待在房間裏看了一下午小豬佩奇,因為情緒壓力大,也沒看進去多少,就是盯著屏幕發呆。

一群豬在泥巴坑裏跳來跳去,哈哈哈哈直笑,大聲道:“我愛踩泥巴!”

岑晚皺起眉頭,心道:“有什麽好笑的,無聊。”

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,是唐浚生打來的。岑晚遲疑了一下,有點不敢接。片刻唐浚生又發了個短信來,說:“你在哪兒呢?”

岑晚沒回他,唐浚生又發了條短信,說:“我在上次那個小巷子裏……你能來跟我見一面嗎?”

岑晚想起之前他倆被人跟蹤,藏到一個荒廢的小巷子裏才把對方甩脫了。他猶豫了片刻,覺得唐浚生的口氣似乎緩和了很多,於是決定去見一見他。

他出了門,一股微涼的風吹來,空氣中帶著濕潤的氣息。燕子掠著地迅速飛過,是要下雨的預兆。岑晚遲疑了一下,懶得回去拿傘,直接往約定的地方去了。

他到了那個巷口,見唐浚生坐在幾個木箱子上,手裏把玩著一把幹黃的茅草,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。

他緩步走過去,說:“我來了。”

唐浚生眼睛亮起來,立刻站起來,不好意思地說:“那個……你在生我氣嗎?”

岑晚沒說話,唐浚生說:“我中午不該跟你發脾氣。我想了一下午,覺得得跟你道歉。賠錢是我自己的事,我不該跟你亂發脾氣。”

岑晚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,唐浚生又檢討道:“我也不應該跟你借錢。我從來沒輸過那麽多錢,有點賭徒心態了。一開始建議投資的時候,你是為了我好,但是誰也不能保證穩賺……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,要不然你打我出氣吧。”

他說著往前走了半步,準備挨揍。岑晚沈默地看著他,覺得自己下狠手坑他,他還覺得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錯,簡直是傻透了。

唐浚生見他眼睛發紅,似乎要哭了。他覺得自己這幾天是讓他受委屈了,心裏十分愧疚,擡起手抱住了他。岑晚用力地往他身上揍了一拳,喃喃道:“真是傻透了……你這個笨蛋,欺負你有什麽意思!”

他心裏難受的要命,眼淚順著臉龐滑了下來。唐浚生覺得一陣心疼,拼著挨揍也把他抱在了懷裏。

兩人偎了片刻,岑晚低聲道:“我給你一百萬,一會兒就給你轉賬。你別再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了。”

唐浚生說:“不用了,那點錢我還賠得起。”

岑晚撲哧一聲笑了,伸手捶了他肚子一下,說:“別打腫臉充胖子了,中午是誰為了賠錢要死要活的。”

唐浚生堅持不要,岑晚也不跟他爭執。他坐在一個廢舊的木箱子上,掏出手機來假裝上網,一會兒功夫悄無聲息地給他轉了一百萬過去。

片刻錢到賬了,唐浚生嚇了一跳,說:“你幹什麽,別鬧啊。”

他說著想給他轉回去。岑晚道:“別折騰了,你不是還有貸款沒還完嗎。先拿這些錢救急,等以後手頭寬裕了再還給我也行。”

唐浚生想了想,說:“好,這些錢是我跟你借的,以後一定連本帶利還給你。”

岑晚嗯了一聲,還是不太放心,囑咐道:“你可千萬別再去買股票基金什麽的了。”

唐浚生遲疑了片刻,說:“好。”

岑晚見他的態度游移不定,說:“你答應我。”

唐浚生道:“買國債總可以的吧?”

岑晚便笑了,說:“別跟我擡杠。要是再賠了錢,鬧著上天臺可沒人去救你了。”

唐浚生想起以前自己在天臺上喝酒鬧失戀,還是岑晚打電話叫人把自己從樓頂拖下來的,一晃都好幾年過去了。誰能想到那時候鬧得雞飛狗跳的兩個人,到現在竟變得這麽難分難舍。

他溫柔地看著岑晚,岑晚輕聲說:“我愛你。”

唐浚生也笑了,說:“我也愛你。”

他湊過去吻他,岑晚身上有股好聞的薰衣草香氣,輕柔沈靜。唐浚生掀起他的T恤,摩挲他的腰線。岑晚攀著他肩膀的手指慢慢收緊,呼吸急促。兩人都動情了,岑晚小聲道:“還有時間嗎?”

唐浚生分神看了一眼表,六點四十,說:“你助理他們快回來了吧?”

岑晚覺得挺遺憾,說:“誰讓你要跟我吵架,浪費了大半天。”

頭頂的雨淅淅瀝瀝落了下來,岑晚推開他,伸手撣掉頭上的雨點,說:“去吃頓飯吧,好久沒吃火鍋了。”

兩人去火鍋店吃了飯,七點多鐘,外頭的雨下的越發大了。岑晚站在火鍋店門口,憂慮地看著外頭的雨幕,說:“下這麽大,什麽時候能停啊?”

唐浚生說:“你等等,我去買傘。”

他撒腿跑到對面的便利店裏,片刻提了一把透明的傘回來。

岑晚懷疑他摳門的毛病又犯了,說:“就買一把?”

唐浚生笑道:“一把就夠了,我先送你回去。”

他說著砰地一聲撐開傘,自然而然地把岑晚的肩膀摟在懷裏,帶著他往回走。

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傘上,空氣裏帶著雨水的氣息。岑晚能感到他心臟的跳動。因為只有一把傘,兩人貼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
他低頭笑了,心想:“他不是小氣,是在耍小心機吧。”

岑晚雖然被借機占了便宜,心裏還覺得有點浪漫。兩人難得這樣不用避忌別人的目光,親密地走在大街上,有些感慨。片刻唐浚生把他送到了酒店,停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跟他道別。

雨幕十分大,四下裏黑沈沈的。岑晚看左右無人,湊過去親了唐浚生一下,然後把傘塞給他,快步跑進了酒店裏。

唐浚生拿著傘,看著他的背影,依依不舍似的佇立了良久,終於轉身回去了。

小劉拖著麥崢在外頭轉了一天,晚上八點多回來,這邊下起了雨。麥崢透過窗戶往外看,說:“雨太大了,有傘嗎?”

小劉說:“座椅下面呢,你找找。”

麥崢彎腰在座位下面摸出了一把折疊傘,又往車窗外看。外頭的路燈壞了,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到酒店門前便暗下來。小劉抱怨道:“什麽都看不見……”

他想開車燈,麥崢卻一把攔住了他,說:“等等。”

他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,專註地看著車窗外。

壞掉的路燈下面有兩個人,一人舉著把透明的傘,另一個人湊過去親了他一下。

他睜大了雙眼,看清了那兩個人是誰,感覺心跳都要停了。

小劉並沒有在意他們,拐彎去了停車場泊車。麥崢伸手抹了把玻璃,意識到雨水在外面,他幹脆打開窗戶,風帶著雨點打在他臉上,一個勁兒往車裏灌。

小劉道:“哎呀你開窗戶幹什麽,雨都潲進來了!”

麥崢沒回答,他回頭看著那兩個人。岑晚吻了唐浚生片刻,跑回了酒店裏,又回頭跟他揮了揮手才進大廳。

小劉感覺到了不對勁,他想起剛才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情侶,又見後視鏡裏佇立著的人好像是唐浚生,心裏直打鼓,沈默著不做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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